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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体零售面临冰火两重天，一边是折扣店、会员店的快速扩张，另一边两家经营了近30年的本土超市却走向了退市、破产边缘。

1月30日晚间，深圳老牌超市人人乐发布公告称，经公司财务部门初步测算，预计2023年末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资产为-4.09亿-3.59亿元，若公司2023年度经审计的期末净资产为负值，根据深交所股票上市规则，公司股票将可能在2023年年度报告披露后被实施退市风险警示(股票简称前冠以“*ST”字样)。南都记者留意到，这已经是人人乐第三次因连续亏损被戴上“*ST”的帽子。

无独有偶，1月30日晚间，湖南零售龙头企业步步高发布公告，预计2023年度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利润亏损13.2亿-19.6亿元，同时公司尚存在因重整失败被法院宣告破产的风险。

过去一年，消费市场复苏迹象显著，但零售业的竞争也在加剧，大量连锁超市选择关店止损、收缩至区域市场，连上市公司也不例外。2024年伊始，中国连锁经营协会对43家区域型连锁超市样本企业2023年的经营情况进行了摸底调查，从统计结果看，2023年区域型连锁超市依然面临较大的发展压力，关键指标（除门店来客数）实现同比增长企业均不足五成。过半企业的发展战略从2023年的巩固既有市场向2024年的深耕区域市场转变。

人人乐资不抵债，第三次濒临退市

1月30日晚人人乐（002336.SZ）发布业绩预告，公司预计2023年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利润亏损4.7亿-5.2亿元，上年同期亏损5.07亿元。人人乐称报告期内，受外部市场及内部经营诸多不利因素叠加影响，收入持续下降，经营业绩不及预期。公司于2023 年第四季度完成了股票协议转让后董事会及经营班子改组换届，各项改革正在加快推进之中，收入下滑已经得到初步控制，但暂未形成规模效应。

公开资料显示，人人乐发家于广东深圳，曾和华润万家、新一佳超市并成为“广东超市三巨头”。1996年，何金明下海在深圳南山区开出人人乐首家门店，与随之而来的家乐福（1995年正式进入中国市场）、沃尔玛（1996年正式进入中国市场）两大外资巨头展开直面竞争，被两大巨头视为本土劲敌。

2010年人人乐在深交所上市，当年营收突破100亿元，全国门店数量超过100家，创始人何金明也因此短暂地坐上了江西首富的位置。但好景不长，2012年人人乐首次出现亏损，营收也经历腰斩，随后便陷入了ST、变卖资产摘帽、再ST、再卖资产摘帽的循环。

2014年和2015年，人人乐连续两年亏损，分别亏损4.61亿和4.75亿元，并进入ST状态。2016年，人人乐通过出售物业实现盈利得以摘帽，但这波输血也仅让它撑了两年。2017年人人乐净利润亏损5.36亿元，2018年再次亏损3.55亿元，营收滑落至81.3亿元。2019年4月，人人乐因为连续两年亏损再一次被ST，公司股票简称由“人人乐”变更为“*ST人乐”。

2015年，退休的何金明宣布重新出山，还曾表示，“人人乐现在、将来都不会被卖掉”。但转眼2019年，何金明就将公司控股权转让给了西安曲江文化产业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实际控制人变更为西安曲江新区管理委员会。

2020年，人人乐通过变卖资产实现盈利，公司股票简称恢复为“人人乐”。值得关注的是，在人人乐2020年3538.28万元的净利润中，通过处置子公司西安人人乐实业有限公司 (以下简称“西安实业公司”)股权实现投资收益 36900.38万元，通过转让全资子公司西安市人人乐超市有限公司永和坊项目资产(以下简称“永和坊项目”) 实现资产处置收益8069.33万元。

这甚至引来深交所发函问询。问询函直指人人乐已经连续七年扣除非经常性损益的净利润为负，要求其结合公司近三年可比盈利情况、行业竞争情况以及在行业中的竞争力，分析说明企业未来持续经营能力是否存在不确定性，是否对非经常性损益存在重大依赖。

南都记者留意到，这已经是人人乐第三次因为连续亏损被实施退市风险警示，这一次人人乐恐怕难以通过变卖资产实现“摘帽”了。截至2023年三季度末，人人乐的资产负债率由2022年的97.72%进一步攀升至108.70%，已处于资不抵债的境地。半年报显示，截至2023年上半年，人人乐拥有门店107家，均为直营，报告期内关闭门店6家，未有新增门店。

步步高年亏损超10亿元，仅剩湖南、广西84家店

1月30日，另一家老牌本土超市步步高（*ST步高002251.SZ）发布2023年度业绩预告。2023年度，步步高预计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利润亏损13.2亿-19.6亿元，比上年同期减亏22.94%-48.11%。

步步高表示，报告期公司亏损的主要原因在于，2023年度公司所处行业竞争态势愈加严峻，叠加公司流动性危机，经营业绩受到很大影响；公司调整经营策略，主动进行门店调优，淘汰扭亏无望门店，闭店支出较大；南城百货受流动性危机影响业绩下滑，公司预计其商誉存在减值迹象。受公司内、外部因素双重影响，预计投资性房地产公允价值整体有所下降，最终公允价值变动金额将由公司聘请的评估机构及审计机构进行评估和审计后确定。

步步高起家于超市业务，1995年3月创立于湖南湘潭，创始人为王填。2008年步步高在深交所上市后，曾创下了连续13年盈利的历史，创始人王填也由此跃升为湘潭首富。2019年，步步高营收创历史新高197.25亿元，净利润1.82亿元。

但从2020年开始步步高营收连年下滑，2021年开始出现亏损，其中，2021年亏了1.84亿元，2022年则亏了25.44亿，把2008年上市以来的所有盈利全部亏空。对于亏损的原因，步步高在年报中解释称，近年受消费复苏缓慢、及渠道竞争激烈等大环境影响，公司经营遭遇了较大的挑战。

与此同时，步步高也面临较大的经营现金流压力。2020年—2022年，公司资产负债率分别为69.05%、76.44%及81.42%，逐年上涨。截至2022年末，公司负债额总计达到162.5亿元。

2023年初，步步高公告称，湘潭产投产兴并购投资合伙企业（有限合伙）（简称：湘潭产投）将直接持有上市公司股份8639.04万股，占步步高总股本的10%，步步高集团将放弃其剩余所持步步高全部2.16亿股股份（占上市公司总股本的24.99%）对应的表决权。之后湘潭产投成为步步高控股股东，湖南湘潭市国资委成为其实际控制人。此笔交易，王填夫妇套现了5.18亿元。

2023年7月8日，*ST步高公告称，因未如约向龙牌食品股份有限公司（简称“龙牌食品”）支付货款（拖欠货款共计364.22万元），龙牌食品以“不能清偿到期债务且明显缺乏清偿能力”为由，向法院申请对*ST步高进行重整。10月26日，湘潭市中级人民法院（简称“湘潭中院”或“法院”）裁定受理龙牌食品对步步高的重整申请。10月31日，步步高被正式实施退市风险警示，股票简称改为“*ST步高”，股票价格日涨跌幅限制为5%。

近日，步步高的破产重整迎来最新进展。1 月 29 日，步步高商业连锁股份有限公司公告，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企业破产法》的规定，人民法院受理破产申请后，有关债务人财产的保全措施应当解除，执行程序应当中止。受理重整后，湘潭中院及管理人向 135 家相关法院送达相关函件，函请相关法院依法中止执行、解除保全及删除失信被执行人信息。截至 2024 年 1 月 26 日，相关法院已删除涉及步步高股份的全部失信被执行人信息，并解除对 96 个银行账户的冻结措施。

截至2024年1月28日，共益债借款已到位9.80亿元，步步高正分批次用于恢复超市门店的业务，并继续维持百货业务的正常经营。目前，湖南、广西已有84 家超市门店重启，并恢复正常运营。南都记者留意到，截至2023年6月底，步步高门店主要分布在湖南、广西等地区，共经营百货门店39家，超市门店142家，这意味着仍有一半以上的门店未能恢复正常营业。而在巅峰时期步步高曾在全国开出了400多家门店。

此外，步步高“关于重整进展及风险提示公告”显示，根据《企业破产法》的相关规定，公司尚存在因重整失败被法院宣告破产的风险。如公司被宣告破产，根据《上市规则》第9.4.17条的规定，公司股票将面临终止上市的风险。

永辉2023年预亏损13亿，前三季度收入下滑12%

和人人乐、步步高一样深陷亏损泥潭的本土超市企业还有永辉超市。1月30日，永辉超市发布2023年业绩预告，2023年净利润亏损13.4 亿元，与上年同期相比减亏14.2亿元；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扣除非经常性损益后的净利润-19.7亿元，与上年同期相比减亏6.0亿元。此前永辉超市已经连续两年亏损。财报显示，2021年、2022年，其净利润分别亏损44.95亿元、30亿元。

对于亏损原因，永辉超市在公告中表示，2023年零售行业仍面临巨大竞争压力，公司关闭了部分长期亏损门店。此外，受国内二级市场股价持续下跌的影响，公司根据会计准则的规定对年底持有的长期资产进行减值测试，并计提了减值准备。根据初步测算，2023年公司预计将计提长期股权投资及其他长期资产减值5.3亿元左右。

永辉超市成立于2001年，2010年在A股上市，是中国企业500强之一。目前已在全国发展超千家连锁超市，业务覆盖29个省份，近600个城市。中国连锁经营协会发布的《2022年中国超市百强》榜单显示，沃尔玛中国以1093亿位居榜首，永辉超市以979亿位居第二。

过去一年，中国消费市场回暖，线下零售的竞争也日趋激烈，一方面“卷”价格，如盒马推进折扣化变革，奥乐齐加码自有品牌商品，另一方面则是“卷”体验，山姆、Costco等会员店业态加速扩张。

永辉超市的发力方向同样是折扣和门店体验。2023年10月永辉宣布在全国范围的门店中增设“正品折扣店”，并同步在线上APP/小程序增设折扣专区，提供食品、用品惊喜折扣价。

2023年以来，永辉启动门店调优战略，根据不同区域特色采取“一店一议”的定制化改造以提升门店体验感，目前已经进行调优改造的有永辉福建滨江金榕店、安徽合肥东风大道店，以及1月15日开业的永辉云南旗舰店，新店结合云南当地特色引入了大量本地品牌，并开通了最远20公里的线上配送服务。此外，永辉在农历新年前将陆续开设超10家门店，新店均以采取精细化管理的调优新店型为主。

但目前来看，上述策略是否奏效尚未可知，永辉此次业绩预告未披露2023年的营收，根据此前财报，2023 年前三季度永辉超市实现营业收入 620.88 亿元，同比下降 12.44%。

此外，永辉超市在公告中指出，截至本公告日（1月30日），公司现金流充裕，可持续经营能力未受到影响，也没有因此触发其他退市风险警示。

南都记者 马宁宁 发自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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